俩人没有在微信里面多说，直接约了地点见面，但是好巧不巧，也正是这一次的会面，让姜怡误打误撞刚好碰上了自己老公王瑞杰和他前女友陆冉冉的“约会”。

彼时姜怡按照顾潜之给的地点找了好半圈，才终于在东巷一条繁华的街道看到了对面一家名为“心灵鸡汤”的饭店，正当她迈开步子准备过去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王瑞杰挽着陆冉冉前脚走进了饭店，姜怡之所以隔着一条马路，也能够确定那人是王瑞杰，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西装正好是上一个情人节的时候姜怡给他精挑细选的。

真是讽刺。姜怡忍着心里冒出三丈高的怒火，深呼吸了一口气，兜里的电话铃声就响了，是顾潜之打来的。

“姜女士，迟到可不是个好习惯。”

电话里的声音磁性酥耳，是那种醇厚的嗓音，原本是极好听的，可这说出来的话却很欠揍，姜怡轻叹，唉没办法，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家呢。

“抱歉，顾律师。路上堵车，耽误了点时间，我已经快到门口了。”

顾潜之没有多余的话，交代了自己的位置，没等姜怡道谢就直接干脆地挂了电话。

姜怡是刻意躲着王瑞杰冒险进去的，幸好顾潜之选的这家店火爆，服务员顾客挤成一堆压根快走不动道，更别提能让王瑞杰在人群堆里发现姜怡的存在了。

但是姜怡没有想到，顾潜之预定的位置，距离王瑞杰所在的桌位居然只有一桌之遥，王瑞杰是背对着门口靠窗坐的，姜怡找到位置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王瑞杰的背影。

如果不是知道顾潜之是阿媛推过来的，姜怡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找的这个地儿。她的心静止了三秒，随后淡定自若地坐到了顾潜之的对面。

俩个大男人也是背对着的，中间还有一块挡板，王瑞杰看不到后面的俩人，但从陆冉冉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姜怡过来。

索性的是，陆冉冉没见过姜怡，也根本不知道姜怡和王瑞杰的关系，这一点是姜怡淡然自若的主要原因，不过以防王瑞杰认出自己的声音，姜怡留了个心眼，在菜单送上来的时候，在上面写了句话方才递给对面的顾潜之。

“你后面那一桌，是我老公王瑞杰和他的旧情人。”

果不其然，顾潜之在看到菜单的时候目光停留了三秒，随后抬头看向姜怡，眼里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朝她点了点头表示意会。

姜怡做了个感谢的手势，安静地等顾潜之点完餐，与此同时，对面那桌熟悉的声音落入耳里，果然是王瑞杰。

“冉冉，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

说话的是王瑞杰，他的话里带着几分感怀的意思。陆冉冉显得开放很多，轻笑：“瑞杰你倒是更有魅力了。特别是……”

“嗯？”

陆冉冉欲言又止，话里意味不明，王瑞杰丝毫没有意识到，反问了一声，紧接着她又开口：

“特别是上次在酒店。嗯……比以前更会了。”

意识到陆冉冉在说什么后，王瑞杰急红了脸，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吓得姜怡把头一低躲过了他的视线。

“冉冉，对不起，上次在酒店我是喝多了……我……”

王瑞杰没有说完，姜怡听了个大概，后面的意思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她面上不动声色，指节却紧紧地攥紧，指甲嵌入肉里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

顾潜之点好菜后，抬眼便注意到对面的姜怡细微的动作，轻咳了两声才把姜怡拉回现实，而后俩人默契地开始了以面对面发微信消息的方式展开了对话。

“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老公，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微信好了。”

顾潜之的微信消息弹出来的时候，姜怡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样的事儿被他撞见说不丢脸是假的。她缓了缓情绪拿着手机飞快打出一句话：

“但能见到顾律师是我的荣幸。”

姜怡这句话不算是客气，毕竟像顾潜之这样的知名大律师，时间就等于金钱，跟她碰面的这一个多小时，可能就有无数个案子的当事人等着找他咨询，甚至于听阿媛说，他的咨询费高达一小时上万。

收回所想所思，顾潜之的消息又来了。

“听阿媛说，你和她一个院系毕业的？那岂不是也学法律？”

姜怡沉默，抬头正好对上顾潜之的视线，她点了点头，又很快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不学法律好多年了。。。”

想了想，趁着顾潜之还没回消息，指尖飞速在屏幕上打下几行字，又补充解释了几句。

“十年前法硕毕业，实习了一年，后来在老公的要求下……还是选择了照顾家庭，搁置了事业。”

顾潜之听说姜怡的情况后，只啧啧惋惜了两声，在他看来，姜怡是个很优秀的人才，居然因为一段婚姻而埋没了自己满身的才华，他不知道该说她是笨还是可怜。

对于顾潜之的想法，姜怡能够推测一二，毕竟当初她的朋友们都这么劝说她，可那时自己被王瑞杰哄得晕乎乎的，到底是打小没怎么吃过苦的，想着反正家里有他，再不济自己父母还能扶持着，便一意孤行做了王瑞杰的全职太太。

“没想到你深爱的信任的丈夫会跟旧情人重新混到了一起是吗？”

顾潜之仿佛看穿了姜怡的内心，将她的所思所想直言不讳地哄堂脱出，后者目光盯在屏幕上，良久，才回了一个字。

“嗯。”

对面就坐着自己的老公跟旧情人，饶是姜怡心理素质再怎么好，再怎么能抗压，也还是忍不住情绪，和顾潜之以文字的方式聊了一会儿，菜还没上齐，姜怡就以还有事为由离开了。

走的时候，对面那桌的私会还没有结束，顾潜之没有离开，目送了姜怡的背影，优哉游哉地用起了餐，谁知等后来去结账的时候，前台才告诉他账单已经被姜怡付了。

两人的初次会面以一个戏剧性的结局收尾，姜怡到家后就收到了顾潜之发的信息，他说他愿意帮自己，姜怡抬手擦了擦已经快风干的眼泪，回了个谢谢。

其实顾潜之愿意帮她，并不仅仅是出于阿媛的拜托，相反，他做事情从来不看人情，能混到高级合伙人这个位置上，也百分之九十九是靠自己的能力服众，之所以答应帮姜怡，完全是看中了她坚毅的品格，至少不会太软弱可欺以至于坏事。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欣赏她。当然，这些他都没有明说，姜怡也没有问，只当他是看在阿媛的情面上。

不过，该帮的忙得帮，该付的薪酬也得付，姜怡的诉求很简单，离婚，孩子归她，王瑞杰净身出户。

顾潜之的要求也很明确，他要所得额的百分之三，也就是说在财产分割方面，如果最后王瑞杰净身出户了，顾潜之可以得到姜怡所得财产的百分之三。

法院会怎么判是个未知数，谁也不能担保，顾潜之刚想说若是没有做到完全满足姜怡的诉求，便依照程度相应减少诉讼费，但姜怡却坚定不移。

“顾律师，离婚是肯定得离的，孩子我不可能退步，如果您没办法保证孩子归我，那我们的合作只能到此为止了。”

顾潜之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姜怡很坚决，专业一点来说，她需要的是一个风险代理，而且不容自己出差错的那种，他甚至敢肯定如果这场官司输了，那个女人会怨他。

鬼使神差的，顾潜之发送了一个“好”字，与其说他们是在打官司，不如说是一场博弈，婚姻的博弈，姜怡的坚韧和固执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很喜欢。

约定达成之后，顾潜之把自家地址和律所地址发给了姜怡，与之一起还发了一段录音，原来，在姜怡告诉顾潜之对面桌是她老公王瑞杰之后，顾潜之就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

而姜怡走后，那桌俩人的对话，才叫一个精彩，足以证明王瑞杰的确是出轨了，出轨对象正是陆冉冉，这个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再无转圜余地了。

姜怡虽然不想说，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她对那个自己深爱了十年的男人的确还抱有一丝幻想和希望，甚至认为这只是一场误会，以为自己和丈夫坚守了十年的婚姻不可能被轻易破坏。

但那段录音无情地粉碎了姜怡脑海里所有的幻想，过往的甜蜜烟消云散，现在的姜怡已经彻底死心了，但她还得继续装，装作不知道这个事情，然后悄无声息地夺走王瑞杰在她这里得到的一切。

王瑞杰出生农村家庭，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现在他们所居住的这套房子在市中心，还是个学区房，价值起码两百万，首付的百分之八十是姜怡家里出的，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他找亲戚家七拼八凑搞来的。

后来，两家结了亲，姜爸看王瑞杰学历还拿得出手，便托关系给他在一家国企找了个工作，凭着这一层关系顺风顺水，加上他自己也肯努力，五年的时间就爬上了项目部经理的位置。

说起来，当初王瑞杰去她家提亲就提了两箱土鸡蛋和一只肥硕的土鸡，彩礼都没给，姜怡自然不在乎这些，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跟了他，现在想想，姜怡只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想到自己年迈的父母，他们操劳了一生，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她实在不想让他们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于是姜怡决定还是先不把王瑞杰出轨的事情告诉他们，等到时机成熟，自己拿回了一切再带着儿子回家。

姜怡趴在沙发上，手机搁在一边外放着顾潜之发给她的录音，房间里回响着老公和旧情人的对话，明明是甜言蜜语，听在她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我真没想到回国谈的第一个项目居然是跟你。”

是陆冉冉，她的声音，姜怡今天是第一次听到，嗓音清丽，还带着一番独特的风情韵味，果然是在国外待过的人，总之，比自己要好听许多，姜怡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更没想到你还爱着我。”

“听说你结婚了？”

终于，陆冉冉问出了那句就连姜怡自己也想问王瑞杰的话，她竖直了耳朵，静静地听着录音里他的回答。

“我，我是结婚了，”

姜怡轻笑，王瑞杰还敢承认自己结婚了，看来还算有点良心。但是，他后一句话却将她打进了地狱深渊。

“她是个很体贴的人，前两天我们在酒店里做的事你别让她知道。我当初娶她，是因为她能在事业上帮助我。冉冉，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好不好？”

你心里有她，那我算什么？

姜怡在心里冷哼，原来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看清楚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十年的男人的真面目，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胆战心惊，如果没看到那条微信，她会不会稀里糊涂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

后面的录音姜怡已经没有听进去了，也许是听进去了又选择性遗忘，她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他们这十年的酸甜苦辣。

吵醒她的是一个闹钟，姜怡揉了揉眼睛，看了下时间，该去接儿子放学了。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王瑞杰下班似乎格外早，姜怡到学校的时候，就远远地看到他站在校门口，车子停在一边。

小家伙出来看到自己爸爸在校门口先是很惊奇，随后直直地朝他扑过去，姜怡在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缓了缓情绪，也朝父子俩走过去。

儿子眼尖，看到妈妈过来，一秒从王瑞杰身上下来，亲昵地扑入了姜怡的怀里，眨着眼睛小糯音好奇道：

“咦～我还以为是妈妈有事，才叫爸爸过来接呢。”

面对自己这个长得跟王瑞杰有几分相似的儿子，姜怡的心终究软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儿子是无辜的，她突然在想，等他失去了这个儿子，会不会也有后悔万分的一天呢？

没有容她多想，男人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今天下班早，就想带你和儿子一起出去吃个饭。想想，最近一直忙着工作，很久没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饭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出轨在他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姜怡可不认为丈夫会因为愧疚而想着带她们吃饭，她很清楚王瑞杰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但他也不可能这么早摊牌自己出轨的事儿。

会有什么事呢？姜怡仔细想了想，思考无果，又装作若无其事，笑了笑如以前热恋时那样缠着王瑞杰说想去瑞华路新开的那家餐厅，终于，她从王瑞杰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僵硬。

王瑞杰把车子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停车场，趁着他离开的空隙，姜怡突然蹲下来看着儿子，轻声问：“奕辰，如果让你跟妈妈一个人过，你愿意吗？”

儿子不解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嘟囔着反问：“那爸爸呢？”

姜怡神情一僵，转瞬恢复，半开笑道：“那奕辰更想和爸爸过？”

小家伙怕自己妈妈误会，赶紧抱紧姜怡，说出了她想要的那个答案：“更想和妈妈过。”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懂，但谁对他更好，他是能体会到的，尽管王瑞杰在过去几年肩负起了父亲的职责，赚钱养家，可是陪孩子的时间却少之又少，除了日常过问一下学习，基本上是可有可无的。

孩子生病了是她管着，衣服是她洗，饭是她做，就连孩子开学也是她带着去报到交费，这也是姜怡更想把儿子带在自己身边的原因。

饭桌上的前半场气氛有点微妙，王瑞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断地给母子俩献殷勤，又是夹菜又是倒饮料的，等到姜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瑞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感觉你不太对劲的样子。”

事实证明，姜怡的猜测没错，王瑞杰突然带她们母子俩出去吃饭是有原因的。